夔周

一个被屏得怀疑自己下一秒就可能被炸号的人。
雷文废料生产机。
es狮心激推,泉雷固定不可拆。

一个自恋狂的碌碌一生

王耀是伊万的老师,可这个老师从不曾教过他什么。每当斯拉夫小伙花费好几周时间画出一幅满意的作品,都会遭到到对方无情的嘲笑。
 “瞧瞧你这配色!茅坑旁粉刷土墙是吧?”
 “啧啧,比例,标准得可以出书了——屁!你真见过这么照着黄金分割长的小妞?”
 “伊万布拉金斯基你是来学画的还是来给我房子装修的还不快去把地板收拾喽!”
 ……

王耀是伊万的老师。
 伊万勤恳又好学,老师说不对就改,说微妙就思考重画。可老师从不切实指导从不具体评价这位学生,出门买酒遇着问起的好奇的人,也只撇嘴懒懒打一哈欠,
 “什么学生?嗤,我这种垃圾怎么可能做别人老师?不过是一叛逆期迟来的天真小孩儿罢了,过不了几周就得走。” 
 可伊万待了一年又一年。他去酒馆做招待,为贵妇画肖像。他养着自己的老师,每天晚上劝着对方少量饮酒。
 “干你屁事!”
 王耀丝毫不领情,瞪直了眼睛。

王耀是伊万的老师。
 老师骂学生,但骂得更狠的是自己。
 常扯了画布丢在地上用脚踩踏,面无表情。也常醉后砸掉画具,伊万拦了护了一次又一次,地板脱不开狼藉。
 “你怎么还不走?!”
 失控时怒斥着人。
 他眼白布满血丝,黑瞳中有火在激烈痛苦地烧灼。他盯人时直勾勾的,恶狠狠的,从不在意旁者的恐惧与去留。
 “……我还得付您未来欠下的酒钱呢。”
 伊万平静地回答。
 于是王耀一歪头,想想觉得有理,便睡死过去。

王耀是伊万的老师。
 老师从不教给学生东西。他清醒时不愿和伊万说话,被缠紧了只骂骂咧咧地刻薄对方作品。他醉了愿意说挺多,第二天通通忘光。
 “老师……你讨厌我就算了,为什么讨厌自己呢?”
 某日伊万也跟着醉了,敢问些之前绝然不会问的问题。
 黑发青年眯了眼,目光不复平日的癫狂,是另一种极端的清醒与冷静。
 他醉时不像醉时,醒来不似醒来。
 他日夜颠倒,作息错乱,此刻脸上却有光,才显出几分好看的容颜来。
 “讨厌?不,世上无人拥有像我爱自己一般的爱。”
 他的笑容微妙而怪异,他周身游走着一股琴弦将断的氛围。
 他从狼藉的地面站起。
 “我怎么可能讨厌自己?嗯?这世上那么多男男女女耽于无趣至极的情爱,却不知真正的爱只有自己才能给予。”
 他张开双臂,拥抱着空气。
 “你不懂的,听不到的。没人会懂,没人会听到我!”

王耀是伊万的老师。
 人们说他是一个疯子。
 “唉……他的家人在中国呢,不愿意来。”
 葬礼上,王耀从前的友人絮絮叨叨。
 “你说他好好的大家公子不干,跑来俄罗斯画什么画儿……亲朋好友都抛下了,一个硬币都不带……中国人哪儿有那天赋?痴心妄想吧……”
 “以前也不觉得他多么热爱艺术啊……他妹妹倒是一个美术老师,可不也总被他笑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您还真是个心善的,谢谢了……”
 “骨灰?……算了,您留着吧。过安检太麻烦了……我知会一声就行……”
 伊万捧着骨灰盒,慢慢走在回他和王耀居住的小屋的路上。
 门口等着一个人,是附近一家画廊老板。
 “布拉金斯基先生!”
 老板摘了礼帽,恭敬地迎了上来。
 “那位可算……咳,去世了?请您节哀。不过您说,您莫斯科不好好待着怎么偏要跑这地儿来受罪?还改了个什么列昂尼什么的名字来卖画,贱价啊真是!您瞧,之前缺的钱我送过来了,不知道您说的剩下一批画足不足以办一场……?”
 “不是我的画。”伊万打断他。
 “啊?”
 “我说的今天要带你看的,是他的画。”
 伊万抚摸了一下骨灰盒盖,那上面镶嵌着王耀唯一留下的照片。对方皱着眉,不大自然略显别扭地冲拿着相机的人笑着。
 “我老师的画。”
 他神情平静。
 “啊?这…这……啊,好,好好好!”




王耀是一个疯子。
 有着医院证明,人人见之则避的疯子。
 这个疯子每天都在画画,一记者听说了好奇,还做了个专访。
 “……说实话,他画得太过拙劣,技巧也极为粗糙。”后世有人收录了他当时的那篇报道,“不过很诡异的,他画面的色调、内容……我无法形容,真的……只觉得,他想说一些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人在呐喊。” 
 当时这篇报道并未掀起什么波澜,如果不是因为伊万·布拉金斯基,——这位年少成名的伟大艺术家由此前往荒芜的俄罗斯郊外,见证了另一位死后才在代代鉴赏家口中铸就传奇的伟大艺术家的一生,只怕无人会记得那名记者的名字。

【王耀,是我的老师。】
 布拉金斯基的回忆录是迄今为止研究王耀和那个时代的最重要的文献。
 【除了我,不会有人再听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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